《瓦尔登湖》亨利·大卫·梭罗(1817-1862)

 亨利·大卫·梭罗从童年时就被他在马萨诸塞州康科德的邻居们认为是一个怪人。他很少遵守规则，他独立自主，意志坚强，对于自己的学习却不十分专注，但他母亲对自然的热爱以及对他的激励使他坚持接受教育。梭罗进入了康科德学院，这是一所为进入大学做准备的学院。5年以后，他被哈佛大学录取，在那里他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进行学习。虽然哈佛大学的校规要求学生穿黑色衣服，但梭罗却穿绿色的衣服。

质疑权威

    梭罗总是对他所面对的规则提出质疑。当他因为反对体罚制度而被迫辞去了他的第一份教职时，梭罗和哥哥约翰在康科德开办了他们自己的学校。这所学校办得相当成功，但后来因为约翰得病，他们不得不将其关闭。

    1842年，梭罗搬进了康科德另一位著名的居民--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的家里。他在那里住了两年，做各种奇怪的工作来付自己的食宿费。梭罗住在那里的时候，深深地被爱默生的先验主义信仰所吸引，不久，梭罗就成为了爱默生的密友和忠诚的信徒。梭罗决定不再回头去教书，也拒绝从事其他的职业，于是他献身于通过经历来检验先验主义理论。通过简化自己的需要，梭罗得以把自己的下半生都奉献给对人类和自然之间的精神联系的探索和写作，并用以支持自己的政治和社会信仰。

在瓦尔登湖畔  

    有两年时间（1845-1847），梭罗独自住在康科德郊外瓦尔登湖边自己建起的小木屋里。梭罗在这个时期的经历为他的杰作《瓦尔登湖》提供了素材。梭罗把他在瓦尔登湖畔的经历浓缩为一年，用四季作为这部书的结构框架。《瓦尔登湖》是一部将自然观察、社会批评和哲学思想独特地融合在一起的著作，被人们普遍认为是先验主义作品中的最优秀著作。梭罗的这部著作写作仔细、设计精心，反映了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精神。

    当梭罗44岁死于肺结核时，他的作品还并没有多少人承认。然而，自他死后，他的声誉就稳步上升。他的作品启发了作家、环保主义者还有社会和政治领袖，他使一代代读者意识到人类精神可能达到的高度和社会的局限性。

    瓦尔登湖(节选)

    亨利•大卫•梭罗

    我生活的地方和我生活的目的（节选）

    在我们生命的某个季节里，我们习惯于把每个地方都考虑为可能建一栋房子的地点。就这样，我遍察了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周围方圆20英里之内的地方。在想象中，我已经陆续买下了所有的农场，包括其中所有需要购买的东西，而且我还知道它们的价格。我从每个农民的房屋前走过，品尝他的野苹果，和他谈论农事，无论他出什么价格，我都按他的出价买下他的农场。我甚至出了个更高的价--买下农场中全部的东西，只是不要契约--我把他的承诺就作为契约，因为我非常喜欢谈话--培养谈话，我相信在某种程度上也培养了他，然后在我享受了足够长时间之后就退出谈话，让他继续下去。这样的经历使我的朋友们把我称做一类地产经纪人。无论我坐在哪里，我就可能住在哪里，整片土地就随之从我所在之处辐射出去。一栋周围没有土地的房子算什么房子？--最好还是一块乡村土地。我发现很多房子所在的地点很难迅速改善，有些人可能会认为那些地方离村庄太远，而在我看来却是村庄离它们太远。我说过，我有可能住在那里，而且我确实在那里住过，一小时，一个夏天还有一个冬天的时间；我看到了我可以怎样让一年年流逝，在搏斗中度过冬天，看到春天的来临。在这个地区里的未来住户们，无论他们将把自己的房子建在哪里，他们可以确定的是我已经为他们的到来做好了准备。一个下午就足够我把那些土地安排成果树林和牧场，并决定哪些漂亮的橡树或松树应该留在门前，从哪里看去每棵枯萎的树都应该有最好的效果。然后我就让那土地躺在那里，间或休耕，因为一个人的富有是和他能放下不管的事情的数目成正比的。

    我的想象走得如此之远，以至于在想象中我甚至拥有了几个农场的优先取舍权--那优先取舍权是我最想要的--可是我的手指却从没碰触过真正拥有的土地。我最接近真正拥有土地的一次就是我买下了豪洛威尔的土地。我已经开始整理种子，并且收集材料打算做一辆手推车，用来装运产品了。然而就在那块地的主人把契约交给我之前，他的妻子--每个男人都有那样一个妻子--改变了主意，想要保留那块地，于是他提出给我十美元来和我解除合约。现在，说实话，我在这世界上也只有十美分，而我的算术知识却已经不够我来判断我拥有了的是那十美分，还是一个农场，还是十美元，还是所有这些。然而，我还是让他既保留了那十美元，也保留了他的农场，因为我已经进行得足够远了；或者不如说，出于慷慨起见，我按我购买的价格把它卖给了他。此外，因为他不是个富人，我又把那十美元作为礼物送给了他，而同时，我仍然拥有我的十美分、种子和做一辆手推车的材料。我发现这样我就成为一个富人，而我的贫困又丝毫无损。然而我保留了那风景，从那时起我每年都不用手推车就收获了那土地的产物。提到那风景：

    “我是我看到的一切的统治者，

我在那里的权力无人可以质疑。”

我曾经多次见到一个诗人在享受了一个农场最有价值的部分之后离开，而那急性子的农民却认为他只得到了几个野苹果。唉，那拥有土地的人不知道在很多年里当一个诗人把他的土地写进诗里的时候，那诗就是最值得赞赏的无形的藩篱，已经把他的土地围在栏中了，他的土地的乳汁已经被挤出脱脂，诗人获得了所有的奶油，留给农民的却只是脱去了奶油的牛奶而已。

    对于我来说，豪洛威尔真正的诱人之处就是：它完完全全与世隔绝。它离村庄有两英里远，离最近的邻居有半英里远，和公路之间还隔着一片宽阔的田地；它的边界一直延伸到河边，地的主人说这边界受到春天霜雾的保护，不过那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房子和仓库都灰暗破旧，篱笆也废弃已久，这在我和那最后住在这里的人之间设下了那样的间隔。苹果树的树心中空，树身长满青苔，被野兔啃咬得伤痕累累，这让我清楚地知道我将会有什么样的邻居。但最重要的是：我第一次沿河旅行留给我的回忆。那时我看到这栋房子被遮掩在一小片浓密的红枫林后，我能听见房子里的狗叫声从林子那边传来。我急于将它购买下来，等不及房主搬走那些岩石，砍伐掉那些树身已空的苹果树，铲除那些牧场中新近跃起的赤杨幼树，一句话，等不及它的任何收拾了。为了能享受这些特别的风景，我准备在这块土地上坚持下来，就像阿特拉斯一样，把整个世界担到我的肩膀上--我从没听说他为此得到了什么补偿--我做所有那些事情，没有其他的动机或理由，只是为了我能把它买下，并能不受打扰地拥有它。因为我一直都很清楚，只要我能把它放在一边不管的话，它就会出产大量我所希望的收成。可是事情最后却变成了我说过的结果。

    因此，关于在一大块土地上耕作（我曾经一直耕种一个花园），我能说的就是我已经把种子准备好了。很多人认为时间越长种子就越好，我毫不怀疑时间能把好种子和坏种子区分开。当我最后播种的时候，我就不太可能会失望了。但是我要对我的朋友们说，只说一次：尽可能生活得自由而不受束缚。受到一个农场的束缚和受到国家监狱的束缚并没有什么不同。

    老卡托的《乡村逸叙》是我的“栽培者”，他说过下面的话，而我见过的唯一的译本却把这一段翻译得完全言不及义：“当你想到要得到一个农场时，把这想法这样转变一下，不要贪婪地把它买下，也不要不遗余力地去看着它，不要以为把它全部走过一遍就足够了。如果这块地很好的话，你越经常去那里，它就会带给你越多的快乐。”我想我不会贪婪地把它买下，但是我会在有生之年一次次地到那里游赏，并且首先要埋葬在那里，使它能在最后给我更多快乐……

我不是要写一首忧郁的颂诗，而是要像清晨的公鸡站在鸡窝上那样热情地鸣叫，只为让我的邻人们醒过来。

    当我第一次住进我林中的住所，也就是说，开始昼夜都待在那里的时候，恰巧是在美国独立日，也就是1845年7月4日。那时候我的房子还没做好过冬的准备，只能遮挡雨水。它没有涂灰泥，也没有烟囱，墙是用粗糙的风吹雨淋退了色的木板做成的，墙上有宽宽的裂缝，所以晚上在屋里很凉快。笔直的、砍伐得来的、白色的间柱，新近才刨得平坦的门户和窗框使屋子看起来干净宽敞。尤其是在清晨，屋子的木料浸透了露水，以至于我幻想着到了中午那木料里会渗出甜蜜的树胶来。在我的想象中，它在一天中都或多或少地保留了这种清晨的特质，使我想起我前一年曾经见过的某栋山里的房子。那是一座宽敞的没有涂灰泥的木屋，适合接待一位从此经过的神，还可以让一位女神在里面拖曳着她的衣服。从我住处经过的风就像从山脊上扫过的风一样，中间夹杂着大自然断续的旋律，或者不如说，只有其中天国的部分。晨风不断吹拂，创造的诗篇从未被打断，但却没有什么人能听到。

    我到森林里去是因为我想要从容地生活，去面对生活的本质，看看我是否无法学到生活要教给我的东西，并且在我死去的时候不会发现我不曾生活过。我不想过不是生活的生活，因为生活是那样可贵，我也不愿一味顺从，除非那是十分必要的。我想要深入生活，吸出生活中所有的精髓，强壮得像斯巴达克人一样生活，彻底打败所有不属于生活的东西，割出一条宽阔的通路并且除去所有杂草，把生活逼到一个角落里，把它降到最低的条件，并且，如果最终证明它是低劣的话，那么为什么要获得它全部真正的低劣并把这低劣公之于众呢；或者如果它是高尚的，那么就要通过经历来了解它，并且在我下一次旅行中能够真正地利用它。因为在我看来，大多数人对于生活都处在一种奇怪的不肯定的状态中，不知道它到底是属于魔鬼还是属于上帝，而且多少有些鲁莽地得出了结论，认为人生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赞扬上帝并永远因他而幸福”。

    我们仍然像蚂蚁一样卑贱地生活，虽然寓言告诉我们说我们很久以前就变成人了。像小人国里的人，我们和长脖子仙鹤作战，这真是错上加错，脏抹布之上更抹脏：我们最优美的德性在这里成了多余的本可避免的劫数。我们的生活在琐碎中消耗掉了。一个诚实的人几乎不需要数超出他的十个手指的数，或者在极端的情况下他可能加上他的十个脚趾，剩余的就都合并在一起。简单，简单，简单！我说，让你的事情只有两件或三件，而不是一百或一千件；用数十个数来代替数一百万，把你的账目保持在最简单的程度。在这个文明社会的变化无常的大海中，乌云、风暴、流沙和一千零一件要考虑的事项是那样繁杂，以至于如果一个人不到海底为自己建造港口，那么他就要完全靠算账来生活，他必须成为一个巨大的计算器，而实际上就是这种人获得了成功。

简单，简单。如果一天只需要吃一顿饭，那么就不吃三顿；不要有一百个菜，有五个就行了；把其他的事情也按照比例减少。我们的生活就像德国邦联，是由很多个州组成的，它的边界永远在扩张，以至于德国人也无法告诉你德国的边界是怎样划定的。这个国家虽然有所谓的内部改善，而这些内部改善，顺便说一句，也都是外部的和表面的，而它本身只是一个笨重的生长过大的机构，就和这片陆地上的上百万个家庭一样，其中充满了凌乱的家具，被自己设下的圈套绊倒，因沉迷于奢华挥霍、缺乏计算和崇高的目标而毁灭。对于德国和那些家庭来说，唯一的治疗方法就是一个严格的生活，比生活简单的斯巴达克人更加严酷。生活过得太快了。人们认为对这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是拥有贸易，出口冰块，通过电报谈话和一小时旅行30英里，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做这些事情，他们的观点都是确定无疑的；然而对于我们是应该像狒狒一样生活还是像人一样生活却有一点儿不确定。如果我们不生产枕木，制造铁轨，把日日夜夜都奉献给这项工作，而是对我们的生活加以修补和改善，那么谁会去建设铁路呢？如果铁路没有建成的话，那么我们怎样才能按时到达天堂呢？但是如果我们待在家里，关心自己的事情的话，那么又有谁会想要铁路呢？不是我们在铁路身上，而是铁路在我们身上……

    时间只是一条我在其中钓鱼的小溪。我从中取水喝，然而在我喝水的同时，我看到了沙子的溪底，发现它是多么浅啊。它细细的支流流走了，但永恒却留下了。我要从更深的地方取水，在天空中钓鱼，它的溪底里躺满了卵石般的星星。我一个数也不会数，字母表里的第一个字母我都不知道。我一直感到遗憾的是我不像我出生那天那样聪明。智慧就像一把大刀，它辨别出道路，一直割进事物的奥秘中去。我不希望我的手比必要的程度更加忙碌。我的头就是我的手和脚，我感到我所有最好的部分都集中在那里面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头是一个用来挖掘的器官，就像有些动物用它们的鼻子和前爪来挖掘一样，而我将使用我的头脑在这些小山中挖洞前进。我想那最富饶的矿脉就在这左右的什么地方，所以我凭借那占卜杖和薄薄升起的蒸气来判断，我要在这里开始采矿……

结论(节选)：

    我离开森林的理由和我到那里去的理由一样充分。可能在我看来我还有几种生活要去体验，不能再在那一种上花费更多的时间。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很容易不知不觉地遵循某条路线，为自己踩出一条踏平了的轨迹。我在那里住了一个星期，就踩出了一条从我的门口到湖边的小路。虽然从我把它踩出来到现在已经有五六年了，它却还是很容易分辨。我想，恐怕有其他的人也走过这条路，才保持了它的现状。地球的表面是柔软的，人们的脚可以在上面留下印记；而思想旅行的道路也是这样。那么，世界上的道路将被多少人踩踏过，多么尘土飞扬啊；传统和服从的印迹又是多么深重啊！我并不想从此移居到木屋里，而是想站在世界之船的甲板上、桅杆前，因为在那里我能最清楚地看到群山之间的月光。现在我不想到下面去。

    至少，通过我的实验我学到了这一点：如果一个人充满信心地向着他梦想的方向前进，努力争取他想象的生活，他将会取得在平常的时候无法预料的成功。他将会把一些事情抛到身后，越过一条无形的边界；在他身边和内心里将会建立起新的、普遍的、更加自由的法律；或者旧的法律将会在一个更自由的范围上得到新的解释；而他将会生活在一种更高级的生命的特许之下。与他对自己的生活简化的程度成正比，宇宙间的法律也会显得不那么复杂，孤单将不是孤单，贫穷不是贫穷，弱小也不再是弱小。如果你建筑了空中楼阁，你的工作不一定是白费了；那正是它们应该属于的地方。现在在它们下面加上地基……

    我们为什么要那样不顾一切地急着成功，又有着那样不顾一切的进取心呢？如果一个人没有和他的同伴保持步调的一致，那很可能是因为他听到了不同的鼓点。让他按照自己听到的音乐去迈步吧，无论那音乐是怎样缓慢或遥远。他不必像一棵苹果树或橡树那样迅速地成熟。他要把自己的春季转变成夏季吗？如果我们所要求的情况还不够条件，我们能用来代替的任何现实又算得了什么呢？我们不会在一个毫无价值的真实上毁灭。我们要艰难地在自己身上树立起一个带有蓝色玻璃的天空，在它建好之后我们还会傻傻地盯着远方那真正的天空，就好像从未建立一样吗？

    无论你的生活是多么低贱，你都需迎接它，体验它；不要避开它，不要咒骂它。生活并不像你本身那样坏。当你最富有的时候，你的生活看起来最贫穷。吹毛求疵的人甚至在天堂里都能找出毛病。热爱你的生活，虽然它很贫穷。即使在一个贫困的家庭里，你也有可能有快乐的、令人兴奋的、光荣的时刻。夕阳从济贫院的窗户上反射出的光彩和从富人的房子上反射出的同样光芒四射；济贫院门前的白雪在春天也一样早早融化。

我认为一个宁静的灵魂在那里可以像在一个宫殿里一样生活满足，拥有快乐的思想。在我看来城里的穷人经常过着最独立的生活。也许他们只是伟大得足以不带任何疑虑地接受生活。大多数人认为他们在上面，整个城镇支持着他们的生活，而普遍的实际情况是，他们没有用适当的手段维持自己的生活，这令他们很不光彩。培养你的贫穷，就好像它是花园里的香草，就像鼠尾草。别费太多神去得到新的东西，无论是衣服还是朋友。改变旧的东西，再回到它们身边。东西不改变，我们改变。卖掉你的衣服，保留你的思想。上帝会看到你不想要社会。如果我像一只蜘蛛一样整天都被拘禁在阁楼的一角，只要我有我的思想，世界对我来说就仍旧那么大。哲人说过：“一个人可以带走三个师的师长，使军队陷入混乱；然而即使是最卑鄙粗俗的人也无法从一个人那里带走他的思想。”不要太急切地寻求发展，使自己屈从于许多可以利用的影响力；这都只是浪费而已。谦卑和黑暗一样都能揭示天堂的光辉。贫穷和低贱的阴影聚集在我们周围。“然后，呼！创造在我们眼前放宽。”经常会有人提醒我们，即使把克罗瑟斯的财富赋予我们，我们的目标仍然一样，我们的手段也基本上不变。此外，如果你因为贫穷而被限制在你的范围内，例如说，如果你买不起书和报纸，你也只是被限制在最重要最必不可少的经验之中；这样的环境激发你去处理能生产最多的糖浆和淀粉的材料。最贴近骨头的生活才是最甜蜜的。你被贫穷保护着，因而不会成为在琐事上虚度光阴的人。没人会因为较高层次的慷慨而在较低的层次上失去什么。多余的财富只能买到多余的东西。要买到灵魂必需的东西，钱并不是必要的……

    我们身体中的生命就像河水。这一年它就可能涨到人所未见的高度，并且淹没那些已经干透的高地，这一年甚至可能就是那重大的一年，将会淹没我们所有的麝鼠。我们居住的并不总是干燥的土地。我看到远在内陆就有些河岸，远在科学还没有记录它们的泛滥之前，就曾受过江河的冲击。所有人都听说过那个在新英格兰四处传扬的故事，一只强壮美丽的虫子从一段老苹果树的干木层中爬出来，这段木头在一个农夫的厨房里放了60年，最早在康奈克提卡特，后来又到了马萨诸塞——还要早很多年以前，在这棵活着的树里留下了一个虫卵。这是根据木头上虫卵以外的年轮算出来的，这只虫子就从这个卵里爬了出来，它是偶然被一个缸里传来的热量所孵化的，于是人们连续几个星期都听到它在向外啃咬。听到这个故事，谁能不感到自己对于复活和生命不朽的信念被加强了呢？那个美丽的长着翅膀的生命，最初的卵被遗留在那绿色有生命的树木边材中，这棵树渐渐被变成了那虫卵被风干的坟墓，它多少年来被埋在死板干燥的刻满年轮的木层之中——多年以后的现在，当这个家庭围坐在喜筵的桌边时，他们偶然间惊讶地听到那向外啃咬的声音——它可能出人意料地从社会中最微不足道的只付了订金的家具里钻出来，最后来享受它那完美的夏日生活。

    我并不是说约翰或乔纳森这些普通人都会认识到所有这些，但是这就是那个明天的特质，仅靠时间的流逝永远也无法使它破晓。熄灭我们眼神的光对我们来说就是黑暗。只有那一天破晓时，我们才会因它而苏醒。有更多的白昼需要破晓。太阳只是一颗晨星罢了。